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49373?full=y 英国《金融时报》 特拉西•阿洛维 报道 在数百年来，科学家和哲人都在试图将廉价贱金属转化为用于铸币的昂贵金银。如今，华尔街的银行家们也在努力找到类似的“点金术”。 名为“抵押品转换”(collateral transformation)的新业务正成为银行业难得一见的亮点。在监管新规和竞争压力下利润降低的华尔街，人们希望此业务能够提高银行的盈利水平。 不过，作为一种可将风险较高资产转换为更安全资产的业务，抵押品转换已经引起了监管机构的注意。 实质上，银行在旨在降低衍生品市场（规模达到640万亿美元，也是金融危机的重灾区）风险的一系列新规中发现了商机。这让一些金融专家忧心忡忡地回想起推动金融业繁荣和衰败的次贷“切割”。他们担心，在监管新规助推下诞生的这一业务，到头来不仅可能转换风险，反而把把风险隐藏起来，这可能有违监管新规的初衷。 上月，美联储(Fed)理事会理事杰里米•斯坦(Jeremy Stein)表示，抵押品转换“正是一种可能在新规推动下快速发展的金融活动，因此我们需要对它特别警惕”。这也是美联储第一次公开对这一新生业务发出警告。 但金融业人士认为，抵押品转换不过为遵守新规而推出的一种工具。在抵押品转换的过程中，银行帮助基金已抵押非流动性的证券，换取流动性更强、可用于支持衍生品交易的抵押品。 贝莱德(BlackRock)电子交易和市场结构联席主管苏普尔娜•韦布拉特(Supurna VedBrat)表示：“这是一个新兴起的小型行业。”她估计全球最大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亟需更多的抵押品，才能满足新规中有关衍生品市场的要求。她正在寻求帮助，以满足对优质抵押品的渐增需求。 美银(BoA)、高盛(Goldman Sachs)和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等华尔街银行准备施以援手。它们计划推出贝莱德等客户赖以支持衍生品交易的抵押品。 近几个月，纽约梅隆银行(Bank of New York Mellon)全球抵押品业务执行副总裁娜丁•查卡尔(Nadine Chakar)一直在与客户讨论该银行新推出的抵押品转换业务。纽约梅隆银行专注于为数万亿美元资产提供安全保障。去年向投资者表示，它希望借助对抵押品转换的新需求弥补传统业务的低收入。 查卡尔称，迄今为止，包括小型对冲基金、大型保险公司和资产管理公司在内的客户热情都十分高涨。 她说：“在与更多买方客户的交谈后，我们发现它们将需要抵押品转换活动。” 从今年开始，各国监管机构将要求保险商和资产管理公司通过所谓的“中央对手方”(CCP)进行衍生品交易。采用中央清算，标志着近五年各国监管机构合作打压衍生品——曾被称为“大规模杀伤性金融武器”——的行动达到顶峰。 《巴塞尔协议III》(Basel III)、美国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 law)、《欧洲市场基础作业监理改革提案》(European Market Infrastructure Regulation)等新规均规定使用中央清算。监管机构表示，其宗旨是让中央对手方成为交易双方的媒介，在一方违约时提供担保，从而起到缓冲作用。 为了防止陷入市场动荡，中央对手方向仍然使用衍生品的大批客户收取抵押品（或称保证金）。抵押品的形式通常是政府债券或现金——即一般认为在衍生品用户违约时足以保护清算机构的安全证券。 额外抵押品的需求量是热议焦点，人们的估值小到5000亿美元，大到10万亿美元。尽管银行和交易员被指控使用信用违约互换(CDS)等衍生品对其他金融机构的命运下注，但仍有数千家公司和基金依赖于利率或货币互换等产品。 法国投行巴黎银行(BNP Paribas)的抵押品管理主管埃莱娜•维雷洛(Hélène Virello)称：“我们正在讨论的新增抵押品需求可能达数万亿美元，但事实上谁也不清楚确切的规模，因为它所涉及的因素太多了。” 尽管颇具炼金术的意味，但将劣质抵押品转化为中央对手方认可的抵押品是一个简单的过程，通过已问世数十年之久的银行证券借贷和回购部门就可以办到。这些部门通常借出证券（如政府债券或低市值股票等），以换取现金。 “这并非新概念，只是一种新的包装方式而已，”前高盛抵押品业务经理、现就职于资本市场咨询机构GreySpark的杰米•莱克(Jamie Lake)说，“转换业务的未来与回购业务相似。” 典型的交易过程是，一家保险公司可能会携带着低评级资产组合（如垃圾债券）来到一家银行。银行在回购市场借出这些证券——通常是借给另一家大银行——换取政府债券或现金。政府债券或现金可被用作抵押品，支持该保险公司由中央对手方清算的衍生品交易。 与中央对手方一样，提供转换业务的银行将向客户收费，并扣取客户抵押品的一小部分。这一被扣取的部分被称为“削发”(haircut)，即从资产市值中扣除的一部分。“‘削发’基本上会让原本不平等的抵押品变得平等，”Calypso Technology的大卫•利特尔(David Little)表示。Calypso Technology为大银行提供清算软件。 对于像垃圾债券等风险较高的资产，银行通常将从待转换抵押品中扣取较高的比例。如果债券贬值，银行将动用自己的抵押品，以完整地进行交易。 “‘削发’可能与中央对手方所要求的不同，”另一家托管银行北方信托(Northern Trust)的贾德森•贝克(Judson Baker)表示，“只有依靠专属于你的‘削发’，才能不用担心抵押品的风险。” 至于银行业从中获得的潜在利润，目前尚无可靠估计。但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和咨询公司奥纬咨询(Oliver Wyman)在去年的一份报告中写道，在监管新规冲击银行以往的获利方式之时，来自抵押品转换的收入“可能将弥补了大部分损失”。 利特尔说：“各银行都在准备推出抵押品转换业务，但它们不确定这项业务的规模将是‘大象’还是‘小老鼠’。” 但各银行也表示，它们担心为提供新业务而承担过高的风险。如果它们吃进过多的次级资产，这可能会吞噬其资产负债表的一大部分，从而损害它们自身的业务。 客户可能会发现，重组资产组合、释放出合格的抵押品变得更加容易，成本也更低廉。JP摩根(JPMorgan)上周向客户表示，“优化”现有抵押品的成本仅相当于将3月期美国企业债券转换为3月期美国国债成本的十分之一。 如果银行不愿或无法满足客户全部的抵押品转换需求，那么其他金融机构可能介入——包括退休基金等传统上倾向于避险的借贷机构。 在近期被问及抵押品转换新业务的风险时，纽约梅隆银行首席执行官杰拉尔德•哈塞尔(Gerald Hassell)答道：“不要以为所有的转换都会体现在我们的资产负债表上。我们的部分职责是作为交易双方的中间人，担当代理商的作用。” 一些基金手握大量回报率低但质量优秀的债券组合，它们可能希望以借出这些债券的方式获得额外利润。贝克说：“我们可能会发现，主权财富基金或资本雄厚的退休基金等新的流动性提供者加入这一领域，既能获得额外的回报，又能提供转换业务所需的流动性。” 可能出现新的抵押品来源，使得一些银行家做出了不同寻常的反应：他们对金融体系的潜在风险发出警告。 “只要人们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不会带来更多风险。这只会增加融资活动的总量，而不会增加风险，”一位要求匿名的高级银行家表示，“但如果提供融资的是不了解风险、不扣除合理‘削发’的‘影子机构’，就可能为金融体系注入更多的系统性风险。” 风险在于，新业务可能催生更长、更复杂的抵押品链条，一旦抵押品市值开始下滑，这一链条更容易遭到恶性连锁循环的重创。 美联储理事斯坦警告称，转换抵押品的投资者最后可能会面临“追加保证金”(margin calls)的要求。例如，如果垃圾债券开始贬值的话，一家以垃圾债券交换美国国债的保险公司可能不得不支付更多现金来维持抵押品转换，或者开始平仓所持的衍生品交易头寸。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专门研究抵押品问题的经济学家曼莫汉•辛格(Manmohan Singh)担心，为了在抵押品转换业务上获得高额利润，银行可能对监管部门的资本金要求做手脚。这可能意味着，如果市场崩盘，它们将无法幸免遇难。 “你无法将BBB评级的资产转化为AAA评级的资产，而不付出任何代价，”辛格说，“如果银行大量进行此类转换活动，它们将需要调整自身资产的风险加权水平。我认为监管机构需要警惕这一点。” 与此同时，巴克莱(Barclays)、花旗(Citigroup)、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和道富银行(State Street)正在准备提供这项服务。美联储近期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三分之二的大银行正在与客户谈论抵押品转换。退休基金也声称，它们在探讨将较安全资产借出的事宜。 莱克补充道：“我们将看到，监管法规可能无意中使真实的风险变得不那么显而易见，而整个行业会围绕着这样的监管法规发展下去。” 沙希恩•纳西里保尔(Shahien Nasiripour)华盛顿、丽莎•波拉克(Lisa Pollack)伦敦、卡迪夫•加西亚(Cardiff Garcia)纽约补充报道 译者/徐天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