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43948 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国际经济主任 本•斯太尔 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首席执行官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去年8月14日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专栏版上撰文称，美国“不应再溺爱超级富翁”，他还呼吁“立即提高100万美元以上应税收入适用的税率，这些收入当然包括股息和资本利得”。次日上午，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出现在电视里，他在当时于明尼苏达州坎农瀑布镇(Cannon Falls)举行的“市政厅”会议上，对巴菲特的挺身而出表示了赞赏。数周之后，在奥巴马提交给国会的预算案中，就包含了一项“巴菲特规则”(Buffett rule)，意在使百万富翁的纳税额占收入之比高于美国中产阶级。 值得注意的是，巴菲特提议的做法，只会对他自身的税负产生微不足道的影响。这是因为，他所说的“应税收入”，只相当于他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内所持收入的不到1%。巴菲特持有伯克希尔-哈撒韦22%的股份。 巴菲特可从伯克希尔2010年税前利润中分得42亿美元之多，这部分收入的纳税额超过12亿美元，即税率为29%。如果这部分收入从该公司提出，就需按个人税率再次纳税。但由于巴菲特承诺捐出自己的财富，他就得以规避他提议增加的税负。在伯克希尔2010年年会上，巴菲特敦促其他股东“效仿我的避税做法”。 不管怎样，没有证据表明，巴菲特想提高自己这部分收入的纳税额。就在他发表上述文章的几周之前，他还为购置商务机可减免应税收益进行了辩护。他对CNBC表示，自己“真没看出商务机与商务火车有什么区别”。 或许，巴菲特这篇文章只是一种政治表态。毕竟，他还反对过小布什(George W. Bush)给股息减税的政策，而伯克希尔并不向股东派发股息。 但是请注意，在去年8月25日，巴菲特宣布伯克希尔将向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投资50亿美元，同时获得可购买7亿股美国银行普通股的认股权证。这宗交易的消息推动美国银行股价大幅上涨，涨幅一度达到25%，之后股价出现回落，收盘涨幅为9%。银行认股权证定价方面的专家莱纳斯•威尔逊(Linus Wilson)教授估计，这宗交易对伯克希尔而言价值31.7亿美元——这还是在不考虑消息宣布后股价飙升的情况下。 这可能只是更加证明了巴菲特的投资天才，或者说更加证明了公众相信巴菲特具有投资天才。尽管如此，我们仍肯定能从这件事中看到，巴菲特在利用政治资本来支撑伯克希尔在银行领域的投资——至少从2008年起，美国经济的这个领域就深深卷入到华盛顿的政治斗争中。他不可能意识不到市场认为他背后有掌控白宫和参议院的政党在支持——他付出了很大努力来树立这种形象。巴菲特在银行股轮盘赌的赌局中已玩了很久，最早可追溯至1987年的市场危机——当时，他对所罗门兄弟(Salomon Brothers)作出了一笔时机不当的7亿美元投资。 在《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 Act)和美国司法部的严密监控下，有哪家“大到不能倒”的银行会不欢迎2010年总统自由勋章(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得主的注资呢？此外，如果你是一位贪婪的、税负低于合理水平的投资者，那么当你手中持有的股票正是巴菲特所持的那只股时，你心中的安全感是不是增强了一些？要知道，就在美国银行那宗交易发生前三天，奥巴马刚刚打电话给巴菲特，向他咨询该如何创造就业。 当然，巴菲特并非第一次使出这种“指东打西”的招数。在2002年的年报中，他曾谴责衍生品是危害伯克希尔股东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2008年外界得知，该公司在出售信用违约互换(CDS)。 作为“巴菲特规则”的提出者及拥有数十亿美元美国银行和富国银行(Wells Fargo)股票的富翁，巴菲特最近向伯克希尔股东表示，银行是被驱逐借款人不负责任行为的受害者。Wedgewood Partners公司是伯克希尔的股东之一，该公司首席投资官戴维•罗尔夫(David Rolfe)对这番表态的解读是，“像是在给他的民主党朋友们传递某种信息。”巴菲特现在想说的似乎是：“够了，别再无情抨击银行体系和形形色色的银行家了。” 值得注意的是，奥巴马对此一直保持沉默。他选择性地引用巴菲特的话，再加上他用巴菲特的名字来命名一项重大政策提议，这必然会促使人们纷纷质疑巴菲特的商业利益是否得到照顾。奥巴马作出的拒绝批准Keystone XL石油管线的决定，有助于伯克希尔规模巨大的北伯林顿(Burlington Northern)铁路投资，这就是一个例子。 巴菲特的父亲曾担任过四届共和党议员，曾极力谴责权贵资本主义、谴责国会通过联邦所得税法。在今天的美国，巴菲特肯定不是仅有的一个看上去很难协调自身商业利益与公共政策利益的超级富翁。这应当被视为一件意料之中的事。为了维护市场和政策制定过程的正当性，白宫显然要承担起责任，与巴菲特这样的人保持距离。 本文作者是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国际经济主任，合著有《货币、市场与主权》(Money, Markets and Sovereignty)一书 译者/王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