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記者何定照】 ‧姓名:郭文泰 ‧國籍:美國 ‧年齡:38歲 ‧職業:小劇場導演、實踐大學時尚與媒體設計研究所助理教授 ‧在台:九年 郭文泰十六年前來台學國劇時,沒想到此行會改變他一生。他回美念博士、任教,仍一次次回到這裡,因為他覺得台灣才是他的家。一九九八年創組「河床劇團」至今,他的國語「台灣化」到會在思考時講「ㄟ」,也會像年輕人一樣自答「對呀」。問他不喜歡台灣哪點,他竟講不出來,因為他覺得台灣什麼都好。 回台像回到家 什麼都好 問:台灣什麼地方最吸引你? 答:台灣劇場界合作的氣氛很吸引我。在美國,劇場充滿競爭關係,會鬥爭,很小氣。但在台灣,大家彼此幫忙,比如問「你覺得這個畫面怎麼樣」,一起分享、一起創作。這對藝術家很重要。這種健康的態度,是台灣藝術界最有力量的地方。 早打拳晚跳舞 活力充沛 我在台灣找到的這群很棒的藝術家,讓我覺得回台灣就像回到家,很舒服。我曾在美國教書,但那裡就是下班後吃晚餐、看電視,然後睡覺,這種生活對我創作毫無幫助。所以我六年前決定重回台灣。年薪雖然少了四萬美元,但我覺得生命中有比賺錢更重要的東西。 台北的生活節奏、energy(能量),也吸引我。我走出家門,五分鐘內可以到六、七十個餐廳;早上六點半聽到台北國父紀念館放升旗歌,很多人在打太極拳,晚上也跳各種舞,充滿活力。 好多奇特小店 波希米亞 問:覺得台灣多年來有何改變? 答:我第一次到台北世貿中心時,想說一定很先進,結果好像到了世界的邊緣,因為旁邊都是稻田!但現在那裡有了百貨公司、電影院、書店,都設計得非常好,完全不同了。 台北現在什麼都有,處處是奇特小店或國際連鎖餐廳,也有很多表演藝術活動,越來越國際化,變成一個很波希米亞的城市。 學生很有自信 知道目標 台灣學生也改變很多。十六年前我當學生時,同學都很乖、很聽爸媽的話,選舉時就選爸媽要選的人,很單純,但沒有自我。現在學生都很有自我、很自信,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這都非常好,但不容易聽別人意見。如何讓他們願意試試別的東西,成了我當老師最大難處。 問:十六年來對台灣小劇場的觀察? 答:我一九九二年初次來台時,台灣小劇場十齣戲有六、七齣都在尋找台灣的identity(認同),都在問「我是誰?要往哪裡去?」當時年輕人有更大的、社會及文化的動機,比如去講自己在歷史上如何被控制。這是滿奇特的時代。 強調美學詩意 超越認同 近年小劇場比較不談認同、政治,那個「有個敵人要打倒」的時代已經過了。近年跨領域合作越來越多,例如舞蹈和戲劇的結合、多媒體的呈現。 觀眾也有改變。以前觀眾看完戲常會問「那是什麼意思」,但現在大家已不再問這些問題,因為看戲不再是要去找標準答案,而是想有個經驗、感覺,留給自己想像空間。新的觀眾關心的不是政治、社會,而是美學或其他更詩意的問題。 年輕人創作力 更是驚人 年輕人的創作力更驚人。我常覺得:「哇!這學生怎麼能想到這種表現方式?」 問:在台灣有何困擾? 答:有人會說人多、車多,但我不會這樣看。因為如果要批評這些,台北就不會是台北。 人潮多車潮多 就是台北 我的困擾只在於中文沒能好到百分之百。我可以講到百分之九十五,但更深、更詩意、更重要的東西,我永遠講不出來;就像繞了很久,但始終到不了核心。這是所有外國人的問題。 【2008-07-08/聯合報】